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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华社记者挂职日记:城镇化下的乡村治理之变
时间:2019-08-05 16:11:36  来源:新华网  作者:汪奥娜 

  【编者按】为践行新华社“扎根工程”,增强“四力”,今年年初,新华社安徽分社年轻记者汪奥娜在合肥市包河区大圩镇挂职副镇长,参与社会实践和蹲点调研。半年来,汪奥娜以一名“大圩人”的身份,进村入户参与各项重点工作,融入干部群众的生活。在此,我们摘录汪奥娜的四篇挂职日记,展示一个变化中的城郊小镇的生产生活场景。

  之一:农民看到了“供给侧改革”效果

  看似原始的农业种植方式,市场回报却是出乎意料的。在大圩,“新农人”开始以回归传统、追求“绿色”的方式在走精品农产品路线上下功夫。

  大圩的农产品以“大圩葡萄”最为出名,每年夏天在合肥的大小商超里都很抢手。但卖得多不代表赚得多,随便种种葡萄就能致富的时代已经过去。

  我年初到大圩挂职的时候,葡萄园还在冬歇,树上还不见绿色。每趟下圩的时候,我都会留意葡萄的变化。从吐芽、抽条到挂果、套袋,一月一个样子,等到7月中下旬就陆续成熟,可供采摘了。

  一来二去,种植户们跟我聊得多了,我发现很多靠种葡萄发家的大圩人不愿再种了,反而是外地人越来越多,快要超过本地人。他们告诉我,种葡萄没那么赚钱了,旺季15元一斤的价格卖了三四年,怎么也涨不上去。在大圩镇附近,环巢湖十二镇都风风火火地发展起了都市休闲农业,大圩30多年前起步的“先发优势”在当前同质化竞争中所剩无多。

  但也有例外。我找到了葡萄卖得最贵的一家,去看看有什么特别之处。

  葡萄按斤卖,游客拿着剪刀来一剪就是一串,种植户们自然想到的是一串越“打秤”(方言,意思是重量大)越好。但六安来的贺明伍刻意把一串的重量控制在一斤二两左右,他说之前旁边种一串三四斤重的农户们不理解,调侃他家的葡萄串“扔进池塘都没个响”。

  贺明伍有自己的一套方法。一亩只种六棵树,也不搞水肥漫灌,精准施有机肥,要的就是高糖分和好品相。结果在均价15元一斤的葡萄里,他的葡萄卖到了30元,卖进了高端商超,第二年周围的农户都跑来取经了。

  同样刚开始不被理解的还有来大圩开农场的博士程存旺。农场采取的模式是时兴的会员配送,强调“从农场到餐桌”,因此不打农药也不喷激素,只种时令的蔬果。

  我第一次去的时候,员工们正在打包刚摘下的黄瓜,贴上农场的标签,准备送到会员家里。我们边啃黄瓜边聊,有员工告诉我,当初土地流转之后,村干部却慌了,看到他们往地里种草,怕是忽悠人的,到时候拖欠流转费怎么办。

  问了才知道,这是要先恢复土地的肥力。以前长期施化肥,容易使土地板结、肥力下降,到后面就结不出好果子了。村干部笑着说,博士确实不一样,眼光长远。

  圩里的“新农人”越来越多了,开始不被理解,最后用市场说话,默默地带动着产业升级。村民们不太知道什么叫“供给侧”,但看多了,也开始明白为什么要“控产提质”。从大棚里走出来,找回最绿色的“土方法”,未尝不是一种新风尚。

  之二:万人回迁社区的“和美之道”

  2017年元旦,超过一半的大圩人回迁,住进了高楼。原先的同村被“打乱”了,住进不同的楼栋。新邻居、新环境、新问题,让“村民”变“居民”的过程显得尤为困难。幸好有一群“头雁”,及时疏通了社区治理的末端,让杂乱的音符也渐渐排成了和谐的歌曲。

  由于圩区有大面积基本农田,当时各村采取的是“拆迁不征地”的政策,因此村民入住金葡萄家园、变成“居民”之后,可以说“脚上还粘着泥”。

  跟我聊天的时候,D区11栋的倪明章老人对回迁初期的那些“荒唐事儿”还记得很清楚。曾经活跃在田间地头的锄头、扁担,都一股脑地堆在了楼梯间。飞棉絮的破沙发也放在楼道。还有一户居民把腌制了好几年的咸菜坛放在走廊里,大夏天闻得让人想吐,还招来很多蚊虫。

  作为人口过万的回迁社区,治理的难点就在于社区规模大、居民间矛盾多、居民主体意识欠缺,如果社情民意了解不及时或者矛盾处理不及时,问题“上交”至社区,局面就不好收拾了。

  为了及时有效地满足群众需求、把矛盾化解在楼栋,社区牵头组建了一支由62个党员“头雁”组成的楼长队伍。退休5年多的陆敏阿姨就是其中之一。

  陆阿姨跟我传授过自己的调解绝招。“有高空抛物不承认的,得细心观察居住习惯,确定楼层范围再挨个排除,最后才能锁定是谁;有的老人就像小孩似的,好好说还不听,得带着玩笑讲;有的居民对登记信息各种不配合,后来车里丢了东西找到我,我帮忙调监控、想办法,现在就和和气气了。”

  两年来,在楼长的带动下,居民们渐渐有了社区意识,社区环境越来越好。

  光干活没有鼓励也不行。我跟一些镇里的干部们商量之后,写了份名叫“和美堂屋”的项目实施方案,将“和美堂屋”的荣誉专门颁给那些善于调解邻里矛盾的、有一定威望和影响力的住户。

  “堂屋”是传统乡村民居中起居会客的地点,现在村民们搬进了社区,户与户之间隔了几道门,但有什么矛盾还可以到“和美堂屋”里说说,既不会伤了和气,也能拉近彼此的距离。

  今年2月,楼长陆敏的客厅挂上了“和美堂屋”的标牌,成为金葡萄社区第一批居民矛盾调解的示范平台之一。

  下社区次数多了,我发现社区搞的个别“高大上”的项目,预想得很好,但效果却不尽如人意。比如,社区通过购买服务的方式请专业的机构来组织文化活动,我看到睦邻活动中心里,放庐剧的“百姓影院”场场爆满,但隔壁放AI体验设备的房间却没什么人。

  如果考虑到社区60岁以上老年人口超过5000人,占比约26%,其中80岁以上有715人,这些老人中又有相当一部分是独居状态,那这现象就解释得通了。年轻人在外工作的多,早出晚归。因此在社区待的时间最长、最需要社区提供服务的主要是这些老年人。

  今年1月,社区专门拿出一栋将近两千平方米的独立服务用房,用于建设居家养老服务中心,刚装修好已经有老人预定了床位。同时,社区还引导有一技之长的老人们建立或“认领”志愿服务项目,比如上门理发、教授书法或摄影、一起编织工艺品等等,于是又涌现出不少“爱心头雁”和“文化头雁”。

  社区治理的前提是抓到主要矛盾。在城郊小镇的回迁社区,直接套用城市社区的管理模式肯定行不通。抓“头雁”促自治,这是金葡萄社区的“和美”之道。

  之三:小镇“蜕皮”不“蜕根”

  我挂职的小镇大体可以分为圩区、岗区和社区三个部分。大圩的第一次“创业”从圩区各村种葡萄开始,现在以发展都市休闲农业为主。岗区近年来成为大圩“二次创业”的重心,国家广播影视科技创新实验基地初具雏形,一批科创、教育、金融领域的新项目接连落户。社区则住了超过一半的大圩人。2017年元旦,11个村的1.2万人回迁安置到了“金葡萄家园”,复建点二期也即将开工建设。

  在挂职期间,我看到了第一块上市地块卖出、企业税收快速增加、高端人才开始聚集……小镇在“蜕皮”,天天可喜地变着模样。城镇化对于大圩人来说,不论老少,都有了享受更好生活条件的机会。但在同时,农耕文化和民俗特点的“根”还在努力保留。

  我下村入户做征迁工作的时候,看到一户家里摆着品相完好的八仙床要丢弃。同行的镇干部拿起电话打给了金葡萄小学的校长窦海山。电话里窦校长说,留着留着,他收。

  我这才知道,原来金葡萄小学里还有个民俗陈列馆。在位于晓南村的金葡萄小学南区里,教学楼四楼有一间挂着“大圩人家”牌匾的特别“教室”。青砖、飞檐、木门,从外面看别有徽派建筑的风味;里面则摆放着排水灌溉用的龙骨水车、旧时的婴儿床“摇窝”、安在井上汲水的辘轳,还有挂在墙上的“儿童版”蓑衣、鱼篓、草帽和草鞋。大多都是村民们搬家后准备丢掉的。

  从2015年开始,金葡萄小学的老师们利用课余时间陆续编写出了六册校本教材。其中三册聚焦农具和民俗;另外三册则以大圩镇最出名的葡萄为主题,分为葡萄的种植、葡萄酒的酿造和葡萄酒文化。同时,在区教育局的资金支持下,“大圩人家”特色陈列馆建立起来,让孩子们能够摸到书本里的内容。

  2018年,合肥市首批乡村振兴重点项目“圩美·磨滩”落户大圩。磨滩村那一栋栋屋檐上翘的徽式建筑将以民宿的形式留存,成为大圩镇未来乡村生态度假游的一大亮点。

  之四:征迁干部的“三解”工作法

  由于纳入包河区大建设,大圩镇今年征迁任务仍然艰巨。有常在征迁一线的干部总结出了“三解”工作法——解决、解释、解气。展开来说就是,群众反映的问题,要尽全力解决,解决不了的耐心解释,解释了不听的想办法让人能解气。

  征迁涉及到群众切身利益,群众的期望与现行政策之间有差距,就会有矛盾。

  入户多了,我发现难拆的主要有三种情况,一种是在其他地方已经享受过安置政策的,还想再次安置;一种是正好被卡在政策范围之外的,不甘心无法安置;还有一种则是认为安置或补偿标准不达预期的。

  实际情况是95%以上的村民很配合,针对剩下的不到5%的村民,各村会登记、分组,由几个村干部带队入户,一遍遍去磨。尤其难做通的户,项目又开工在即,由镇干部包保,定期汇报进度。

  在征迁调度会上,常听干部们说“就高不就低”。意思是,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,能给老百姓的一定得给足,能为老百姓争取的争取到位。

  一个村干部告诉我,曾有一个回迁户,符合祖居户的条件,但缺了“迁移证”,审核无法通过。村干部也跟着着急,在村里翻查原始资料,还是没有找到。后来村干部灵机一动,问他有没有当过兵或者参加过村里的民兵,然后到区武装部查询档案,还真的就找到了他那一批走兵的原始花名册,随即成功地解决了他的资料审核问题,最后他顺利地分到了房子。

  做征迁工作,对基层干部的态度和能力的考验尤为明显,尽心尽力才管用。

  在与征迁干部和群众的交流中,我越发感受到,越是涉及到群众利益的工作,越要求干部“懂规矩”——按规矩办事、吃透规章制度,这样才能为群众争取更大的利益,也才能更好地开展工作。

  按规矩办事,是讲道理最有效的方式。比如关于“祖居户”的界定,有一个确定的时间点,在此之前迁出户口的都不算祖居户,不享受回迁安置。比如第一批回迁分房时,有一个确定的时间点(精确到小时),在此之前肚子里未出生的胎儿也算一个人头。

  总有卡在政策范围之外的,但规矩定好了,对谁都一样,不留隐患。

  而“解气”更是贯穿于大部分的交流中。不论群众的诉求是否真的合规,情绪需要发泄,这是人之常情,要充分理解。

  但同时,我看到的工作现场,不都是剑拔弩张的氛围。有时气氛很微妙,要么全程在聊家常,要么说说笑笑。一位村干部告诉我,功在平常,平时为村民们多帮忙,到了关键时候,也就不会被故意为难了。

  将心比心,把距离拉近,其实就是很多基层干部把群众工作做好的秘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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